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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最具國際知名度的觀光景點日月潭,為迎接陸客及吸引國際觀光客,日月潭國家風景區管理處近年來投入大筆預算,施設更完善的遊憩設施,財團也相繼投資興建國際飯店,讓日月潭風貌煥然一新。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潭面上存在上百年的船屋卻依然殘破,長期以來被視為日月潭景觀之瘤,幸好,有心人士看不下去,自力發起一場水上革命,寄望日月潭的船屋同樣能達到國際水準!

■文/楊順發  圖/笠銓攝影


到過日月潭遊玩的民眾,不論開車走環湖公路,或者乘坐船隻遊湖,都會發現日月潭近岸邊的湖面上,停著一艘艘的排筏,有的排筏吊著捕魚的「四角吊網」,有的排筏前後安置著箱網,上面則種滿野薑花。至於排筏上面通常搭蓋著簡陋的鐵皮屋,前者為「四角吊網船屋」、後者則為「舢舨漁筏」,但大家都統稱它們為「船屋」。

日月潭船屋歷史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時代

日月潭船屋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至明、清時代。當時居住在日月潭水濱的原住民「邵族」,除了上山打獵之外,亦到湖上捕撈魚貝,邵族人有一種很特殊的捕撈工具「四角吊網」(將魚網四角各以繩索綁住,四條繩索再集中固定在一根長竹桿上,長竹桿則固定在竹筏前端,捕漁時竹排一邊以人力划水前進,一邊把網放下再拉起,所以「四角吊網排筏」又稱為「走排」。

原住民發覺魚群大多在固定的水域,於是把四角吊網竹排下錨固定在一個地方捕漁,同時利用魚和昆蟲具有趨光的特性,在吊網中央掛上燈光引誘昆蟲,等昆蟲飛累了掉在四角吊網內,潭魚為了要吃蟲就游進了網內,漁夫會在天亮前拉起四角吊網,將滿載的漁獲用小船接駁上岸。

明末清初,漢人初到日月潭因語言不通,無法上岸與邵族人共同生活,於是把四角吊網竹排當成了家做起了水上人家,水上人家在排上捕漁、養豬、養雞鴨、養活一家大小,只有在颱風來時才上岸避風雨;此乃日月潭船屋的前身!

到了日治時代,治台日本政府為了提供全島電力,於1918年7月,由台灣電力株式會社開始在日月潭興建「門牌潭發電所」,但由於資金的不足,拖到1919年才大興土木。1934年6月完工,並改稱日月潭第一發電所。其相關工程包括在武界建壩攔截濁水溪上游溪水,開鑿人工引水隧道至日月潭以供給水源,湖面面積也從原來的4.55平方公里擴張至7.73平方公里(滿水位8.4平方公里)。

由於日月潭面積的擴大,魚產更加豐富,於是,開始有漢人加入日月潭漁撈的行列,日月潭的船屋數量也跟著多了起來。當地漁民為了讓日月潭漁撈作業納入軌道,共同成立有限責任日月潭漁業協同組合,取得日月潭專用漁業權,1944年漁業協同組合改組,改為日月潭漁業會,轄區以魚池鄉為範圍,1945年一度併入魚池鄉農會。戰後,於1951年8月重新成立南投縣漁會,1955年在推動全省漁會改進方案時,以日月潭風景區盛名遠播,訂名為「南投縣日月潭區漁會」。

船屋許可牌照漁會只核發93張

此時期日月潭漁民欲建造船屋均需由日月潭漁會發給許可牌照,早期既存的船屋也同樣必須重新申請許可牌照,以便納入管制。日月潭漁會在發出93張的船屋牌照(其中有7張在奧萬大水庫)後,由於考量到日月潭潭面的負荷,1997年日月潭漁會即停發船屋許可牌照。

然而,在坊間,私下買賣的船屋許可牌照卻多達二百多張。日月潭漁會人員指出,編號至93的船屋牌照才是合法的牌照,之後的牌照乃是該漁會先前不肖會務人員私盜官防,私自發出的牌照,這些「山寨版」的船屋牌照漁會並不承認。漁會也提醒想收購船屋牌照的民眾要特別注意,以免花了大錢,權益卻受損。

日月潭漁會表示,依照該會經營宗旨,乃在於推廣單純漁撈作業,及企業化的養殖漁業,並希望引導漁民走向休閒漁業,期能與在地的觀光產業結合;近程目標由漁會先做日月潭魚類生態復育、古式漁撈作業的回顧—四角吊網、草排、竿釣以及現代箱網養殖示範,以生態觀光綜合園區配合水域觀光規劃提供教育與旅遊項目,宣導本區漁業特色,中程目標則以規劃娛樂休閒漁業,輔導漁村產業轉型,遠程目標則擴大為結合全省漁會魚特產進行策略聯盟,發展宅配及電子商務交易網路。

因此,對於日月潭上的船屋,站在漁會的立場,莫不希望能朝向上述目標發展。只不過,日月潭上的船屋發展方向卻並未能如漁會所期待那般,由於從事漁撈和養殖收益有限,擁有船屋的漁民為了增加收益,乃將腦筋動到日月潭人潮如熾的遊客身上,船屋主人試著吸引喜歡垂釣的遊客上船。

船屋垂釣環保、景觀問題真不少

船屋主賴榮國指出,由於日月潭潭面寬闊,平均水深4米,最深達27米,適合各類魚類棲息,舉凡本土的鯉魚、大頭鰱、曲腰魚、奇力魚、烏鰡,乃至外來種的泰國鱧,甚至罕見的白鰻,種類十分繁多,數量也很可觀,的確是國內難得的垂釣勝地,使得船屋垂釣(亦稱筏釣)生意強強滾,讓船屋主人應接不暇。

一般筏釣的收費在五、六百元左右,釣客可以釣一整天。垂釣是很容易犯癮的休閒活動,有些釣客到船屋垂釣有時一待就是二、三天,有的會自備帳棚,有的住在船屋臨時搭蓋的鐵皮屋內,船屋主也會準備炊具,趁鮮為釣客烹煮新上釣的活魚。釣客累了還可以在船屋上的沙發歇息,泡茶聊天,釣客吃喝拉撒睡都在船屋上。

然而,儘管船屋開放遊客上船垂釣和漁事活動並未脫離,但卻衍生若干問題而引起爭議。其一、漁會發給漁民船屋牌照只是供作漁撈、養殖用途證明,並不包含營業行為。其二、釣客吃喝拉撒睡都在船屋上,產生飲食殘渣和排洩物,對於潭水有污染之虞。

再者,船屋主人為了提供更大的垂釣空間,經常加掛更多的排筏,以及放置更多的浮嶼吸引魚類靠過來,整座船屋雜亂無章,有如潭面上的破爛大違建,這也是長期以來船屋最被詬病的地方。

船屋民宿安全問題最重要

船屋除了開放遊客上船垂釣外,更進而發展為船屋民宿,有船屋主人加強船上臨時建物的設施,有舒適的床櫃、家具,全套的衛浴設備,電視、冰箱、音響家電一應俱全,讓遊客在船屋上度假過夜。

住在岸上的飯店、旅館,日月潭只能遠觀不能近玩,日月潭的美似乎有段距離和隔閡,但住在日月潭潭面上,潭水可以摸得到,又可以讓自己完全融入在陰晴、晨昏、雨霧不同的美感之中,感受十分特別,也因此,日月潭船屋民宿這幾年發展速迅,加入民宿行列的船屋越來越多,船屋也一艘比一艘豪華舒適。

然而,船屋經營民宿和開放遊客垂釣同樣衍生若干爭議問題,除了一樣的環保顧慮之外,更主要的是船屋本身的安全問題。依漁會的規定,船屋的面積為6×18公尺,至於船屋上的建物遮蔽率,從早期的1%提到30%,現在又有意修訂回18%;至於高度並沒有限定。

由於日月潭每天都有大批的遊湖遊艇穿梭潭面,船隻航行均會造成波浪,讓船屋搖晃不已,若遇到颱風來襲,搖晃更為劇烈,船屋若頭重腳輕,恐有翻覆之虞。另者,先前曾發生過船屋因電線走火引起火警,幸好當時船屋上並沒有遊客,船主也幸運逃出。目前日月潭消防單位並沒有專門的水上消防艇,遇到船屋火警,救災著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儘管船屋經營遊客垂釣和民宿的問題不少,但漁會卻也莫可奈何,因為漁會只有船屋的許可發照權,並無管理權。那船屋該由誰來管理呢?嚴格說,並沒有統一的權責單位。漁民漁業活動屬農委會漁業署管理,其下屬單位為南投縣政府農業處;至於水域停泊、航行,因日月潭屬於抽蓄發電水庫,依據水庫蓄水範圍使用管理辦法規定,主管機關應為台電公司。另者,環保問題則是屬南投縣環保局的權責。

多頭馬車的情況在政府行政基本上是很常見的,並不足以為奇。也因為主管單位太多,誰都不想管,在相互踢皮球之下,日月潭的船屋長期以來便各自表述,各自發展,形成潭面上的主要亂源。



藝術經紀聞人黃騰寬扭轉船屋的命運

日月潭的船屋直到國內一位藝術經紀界的聞人黃騰寬來到日月潭,而產生新的發展契機。黃騰寬曾經在石門水庫購地,計畫興建度假飯店,但卻因法令嚴苛未能順利取得執照。五年前,他來到日月潭水庫散心,日月潭美麗的湖光山色讓他驚艷不已,但潭面上雜亂無章的船屋也令他惋惜不已。

黃騰寬到過許多先進國家,只要是有湖泊、溪流和海灣的地方,都可以看到船屋民宿的身影,在當地政府有效的管理下,這些船屋民宿不但美觀舒適,而且安全有保障。黃騰寬認為日月潭乃是具國際觀光潛力和水準的景點,唯獨船屋還停留在落後國家的水準,十分可惜,如果能打造出具國際水準的船屋民宿,相信必能吸引許多國際觀光客前來投宿。

於是黃騰寬買了一張船屋牌照,花了三年的時間研究船屋,他向學者專家請益,甚至向中鋼討教鋼構安全的技術,加上他自己是學機電出身,在6×18公尺的排筏上打造他心目中美觀又安全的夢幻船屋。他以塑膠纖維為主要建材,以減輕船隻的重量負荷,建物占排筏約三分之一,建物分兩層(為了安全保持6米高以內),一樓前面為客廳兼廚房,後方有一間客房,二樓前面為主臥房,後方還有一間小通鋪。總共可以提供十人的住宿空間,適合三代同堂或親朋好友共同出遊。

在建物兩側分別為衛浴設備和儲藏室。黃騰寬為了解決住宿產生的環保問題,採用現代化的坐式馬桶,糞水以化學方式處理,並與洗浴污水集中處理,並未直接排放至潭內,為船屋的環保問題作了最佳的示範。

在建物之前,黃騰寬搭了一座遮雨棚,讓遊客在此泡茶聊天,欣賞湖光山色。還附設一座烤肉架,讓垂釣者現釣現烤,享受活魚鮮美滋味。喜好水上活動的遊客也不會寂寞,船首有一個起降板,方便獨木舟和水上摩托車上下水面,讓遊客頓時成為水上蛟龍。這樣的船屋宜動宜靜,住在上面一點都不會無聊。

黃騰寬的夢幻船屋讓其他船屋主人眼睛為之一亮,紛紛向黃騰寬請教,甚至委請黃騰寬協助改造船屋。日月潭船屋牌照轉讓價格以往都在50萬元左右,921地震之後,甚至只剩20萬元,當黃騰寬的新世代船屋出現後,船屋牌照轉讓價格節節攀升,最高喊到350萬元。黃騰寬在日月潭的船屋界產生影響力,他趁勢凝聚船屋主人的共識,成立日月潭四角吊網船屋、舢舨漁筏發展協會,協會主要宗旨在促進日月潭船屋現代化、安全化和國際化;而他則被推選為協會總幹事。



竹湖新世代船屋被稱為「水上豪宅區」

黃騰寬堅持船屋不能影響日月潭的景觀觀瞻,更不能妨礙遊艇的航行安全,他認為日月潭進水口附近的竹湖,有一個很深的灣澳,較不受遊艇航行波浪的影響,加上竹湖這一帶有很多水鳥、蛙類,生態十分豐富,而且距德化社碼頭又近,是船屋定錨最理想的地點。

於是,他號召多位經改造過的船屋主人到此定錨,包括他自己又陸續收購的五艘船屋,目前約有二十艘船屋在此形成水上聚落,當地遊艇業者稱這裡是日月潭的「水上豪宅區」,載客遊湖時還會特別繞經此處,讓遊客靠近欣賞一番。

然而,黃騰寬的大動作卻讓台電十分不悅,台電宣稱黃騰寬的行為已違反相關的管理條例,並派人欲前往拆除,台電的舉動引起黃騰寬等人的強力的反彈。黃騰寬說,協會推動改造船屋對台電而言,應該是屬於正面的,正好可以解決台電長期苦惱的船屋違建問題,台電理應表示歡迎才對,不料卻反而站在阻擾的立場。

為此,黃騰寬多次率船屋主人到台電陳情抗議,在未獲台電正面回應之下,又轉向南投縣議會陳情。議長吳棋祥在親自會勘新改造的船屋之後,十分肯定黃騰寬和協會的用心,議會的議員也紛紛表達支持協會的立場。至此,台電的態度才180度轉變,表示願意與協會召開協調會,並訂定自治條例,讓船屋的管理納入正軌。

不過,至今協調會已召開過14次,雙方卻仍未完全達成共識。黃騰寬表示,台電對於船屋建物的規格觀念仍太保守,始終堅持船屋建物只能限定一層樓。黃騰寬說,這是台電不夠專業的偏見,根據專家的研究,造船時從船首劃一條45度角的線至船尾,在這條線高度以下,都是安全的高度。若以船屋排筏18米的長度,船屋高度在6米之內都是安全的。

儘管自治條例台電和協會之間還在協調,但這一、兩年來,黃騰寬和協會成員改造的新世代船屋,有效解決了日月潭潭面景觀和環保,乃至潭面活動秩序問題,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台電對於改造後的船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找協會的麻煩。

箱網養殖平台馮京當馬涼

只不過,卻也傳出部分船屋定期舉辦水上派對,甚至有搖頭族混入其中,更誇張的是有黑道人士上船試槍。黃騰寬表示,協會在吸收會員時,都會對船屋主人的品性和過去的紀錄加以考核,只有正派經營的船屋才能入會,並非每一座船屋主人都是協會成員。而據他所了解,舉辦派對的並非船屋,而是箱網養殖平台,只有這種平台才能容納上百人的派對。黃騰寬指出,日月潭目前有五、六座箱網養殖平台,都領有漁會核發的牌照,一般遊客不了解都誤以為它們也是船屋,其實不然!

日月潭風景區觀光主管單位原本是南投縣政府觀光處轄下的日月潭風景區管理所,1999年發生921大地震後,為了投入更多建設經費,改由交通部觀光局轄下的日月潭國家風景區管理處直接管理。對於船屋經營遊客垂釣和民宿,日月潭國家風景區管理處的態度又是如何呢?

日月潭國家公園管理處處長曾國基表示,目前除台電限制活動水域外,日月潭並無公告限制垂釣活動,整個潭區遼闊,景色優美,水中生態豐富,可說是垂釣休閒的天堂,對於當地觀光休閒也是一大特色。但是,過度捕撈極可能導致水中生態受到負面影響,若能訂定管理規範,並做好垂釣活動地區的設施,更有助於保護日月潭的漁業資源及釣客的活動安全,避免因為過度捕撈造成魚類數量銳減,將不利於繁殖,也對漁民收入帶來損失。

曾國基指出,若地方政府訂定釣魚活動的規範,限制釣魚種類、數量及重量、大小,讓釣客有所配合依循,此外透過付費機制發給釣魚證,再規範釣魚區域,收入可作為保育巡查、復育繁殖等支出來源,只要建立明確的機制,讓釣魚活動步入常軌,將有助於日月潭水中生態的永續維護。

雖然日月潭船屋定位及管理權責機關尚未釐清,但日月潭國家風景區管理處委託中興大學進行日月潭水域觀光載具管理策略規劃的研究報告指出,不管是從航政或是漁政法令來看,日月潭舢舨漁筏、四角吊網的主管機關都是地方政府,因此,管理權責歸屬應由南投縣府內部進行單位協商,尤其船屋數量持續成長,為保障民眾財產及水域遊憩安全,縣府應儘速將其納入法制管理。

至於水域停泊、航行及漁業活動的輔導管理,因日月潭屬於抽蓄發電水庫,依據水庫蓄水範圍使用管理辦法規定,主管機關應為台電公司,特別是船屋活動已轉型作為娛樂漁業,業主必須有合法的漁船及娛樂漁業執照,才能依規定向台電申請合法經營使用。

日月潭新世代船屋可望趕上國際水準

日管處表示,該研究報告係針對現行相關法令進行探討,釐清船屋管理的權責歸屬,而該處也針對水上活動需要,劃設漁業區等水域規劃,避免水上活動影響發電安全及潭區的生態保育,惟在各相關單位尚未獲致共識前,還是必須就法令適用及船屋規範定位等問題,進行會商討論。

官方的腳步總是慢半拍,但日月潭四角吊網船屋、舢舨漁筏發展協會總幹事黃騰寬,對於日月潭船屋發展前景抱持十分樂觀的態度,不論從風管處、縣府的反應,乃至遊客的口碑,新世代的船屋絕對可以成為日月潭最美麗的景觀,最夯的水上休閒活動,而且很快可以趕上國際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