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冬季東北季風吹起，海邊的人們以九降風稱之，顯見其強勁的威力，來自後龍溪、大安溪、大甲溪、大肚溪出海口的漂流木，因著地形全隨著海流漂到彰化伸港的海邊，這裡是它們最終的靠岸海灣，它們有一位知音─潘垂進（老潘），將外表千瘡百孔的木頭全部撿回，經過彼此互視溝通之後，老潘大斧一揮，全部蛻變成百年良木，再經裁切、組裝後，又成為充滿藝術美感的原木家俬，收藏家們常來到這裡「撿寶」！

■文／楊睿林  圖／陳招宗

 

老潘的工作坊潛居在伸港全興工業區旁的一處沙崙，傳統的磚砌三合院，跟友人借用的。好友全家前往巴西發展，事業有成，舊居閒置，環境十分幽靜，很適合創作。屋外堆滿大件、小件的舊木料，有些是從海邊撿來的漂流木、有些是拆房子的舊木材，甚至是破舊牛車拆下來的木質零件。經過他的巧手，全部變成一件件藝術感十足的家俬，有泡茶桌椅、飯桌、禪椅、禪床、屏風、擺飾櫃、燈具…不一而足，雖然都具有實用性，但樸拙的造型和質感，反倒像是裝置藝術的藝術品。

漂泊者的惺惺相惜

老潘在這五、六年似乎突然在藝術界崛起，過去大家並未注意到這號傳奇人物，其實，如同三合院外鳴聲響亮的夏蟬一樣，在地底潛沈長達十七年，有朝一日蛻變而出，一鳴驚天下。潘垂進出生在二林鎮的番社，早期平埔族人的部落，成長過程雖然很平凡，但可能身上流著天生愛好藝術的平埔族人的血統，他總是很不安份，內心十分澎湃，一直想要創作點什麼，於是廢鐵、廢木材通通搬回家，堆得滿屋，讓老婆很不高興。

家人很不諒解老潘不去做「正經頭路」，整天搞東搞西，最後連三餐溫飽都成問題，甚至連老婆都棄他而去；老潘自嘲漂零到伸港的海隅。然而，當漂泊半生的老潘在伸港海邊邂逅同是漂泊半生的原木時，兩者惺惺相惜，激發出炫目的火花來！就在老潘搞東搞西的那段日子裡，與民藝品、原木藝品收藏家好友素有往來，對木頭的種類和特性知之甚詳。海灘上外表千瘡百孔的木頭，在一般人眼中不過是一堆廢材，頂多撿來當矮籬或燒柴，但在他眼裡卻是無價之寶，一眼就可以叫出它們的名字。

這些被知音撿回的漂流木，在老潘大斧一揮，褪去狼狽不堪的外貌，竟展現其出眾的材質，不是櫸木就是肖楠、烏心木等價值不菲的上材。老潘望著它們，似乎和它們對話，幾經構思之後，便著手裁切，雕塑、榫接，一件件具有家俬功能的藝術品於焉誕生。與坊間原木家具不同的是，老潘以最簡潔的加工，保留其木材原形、材質和觸感。他說，上好的木材油質夠不易腐朽，除非有必要，他不會上保護漆，因為原木會呼吸，可以調節室內的溫濕度，還會釋出芬多精，有益人體健康。

 

遇到知音藝界大鳴大放

創作十多年來，並不是一開始就很順遂，一天只吃一餐是稀鬆平常的事，但他仍不改其志，直到六年前一位好友買了一套作品到藝品店裡試賣，沒想到很受歡迎，而且還介紹一位從事園藝的業主，將他創作的作品全蒐購一空，至此，老潘的名聲才在藝界快速傳開來！

老潘把三合院正身右側房間改造成泡茶、喝咖啡的天地，以利接待來訪的賓客。上上下下全都是老潘的作品，舉凡泡茶桌椅、茶洗、茶盤、茶葉櫃、咖啡吧台、高腳椅，甚至壁燈、檯燈，無一不是漂流木改造而成，令訪客驚呼連連。隨性的老潘很重視「奇毛幾」，話能投機，價格隨意，全然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