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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意正濃,大批冬候鳥在秋冬之際早已抵達四季如春的寶島過冬,其中又以種類不勝枚舉的水鳥居多 數,此刻正在中南部沿海濕地,曬著暖暖的冬陽,恣意覓食、擇偶,及繁衍下一代,好整以暇等待來春重返故里。二十多年來,有越來越多的冬候水鳥選擇在彰化福 寶濕地落腳,耐人尋味的是,並非因為人為刻意的保育,而是此區正是國內重要的酪農區,任意排放的糞水肥沃了濕地,在臭氣之中造就了這處水鳥天堂。文/楊順發  圖/陳招宗

   福寶濕地位於福興鄉福寶村和廈粘村之間,為舊濁水溪和福寶溪入海口處,這裡原本是一片廣袤的良田,日治時代,因應製糖的需要,由日本製糖株式會社委託先民 謝慶,經三、四年的時間,成功開發了三甲多的土地,出租給佃農專事栽種榨糖甘蔗。戰後,土地放領給承租戶,共同成立福寶合作農場,與台糖公司契作甘蔗。

良田變生態豐富的濕地

   除此之外,這裡也有大面積的蕃薯種植。農民為了灌溉甘蔗田和蕃薯田,大量超抽地下水,導致地層嚴重下陷,海水鹽分入侵良田,快速鹽化非常不利於農耕。為了 遏止超抽地下水,減緩農地鹽化,當時的農復會乃於民國63年,擇定這片人煙稀少的土地,將之規劃為酪農專區,鼓勵酪農戶進駐。

   當時農政單位自紐西蘭進口600頭孕牛,每戶酪農分配6頭,投入的農民計約有100戶。其間隨著生乳市場波動,酪農戶數此消彼長,目前具規模的酪農場約有四十多戶,近萬隻乳牛每年生產的生乳逾九萬公斤,約占全國供乳量的一至二成,為全國最大的酪農專業區。

    另外一方面,七0年代起,國內的漁業養殖技術日益成熟進步,投入鰻魚、虱目魚、文蛤養殖者日眾,福寶村也成為重要的養殖區。由於多屬淡水養殖,用水量大, 抽超地下水的情形更甚於以往,讓當年發展酪農業遏止超抽地下水的美意大打折扣。結果,良田鹽化的情形更為嚴重,大多被迫棄耕,連淡水養殖池也撐不住鹽化而 荒廢。

   有廣大的棄耕農田,以及荒廢的養殖池,又因福寶村幅員廣大、人口稀少,漸成為來台過冬水鳥的聚集地。最特別的是,當地眾多酪農場牛隻的糞水,大多只經簡易 的處理便排放到溝渠,無心插柳讓廢耕農地和棄養養殖池越來越肥沃,助長野生魚貝的繁殖,提供水鳥更為豐富的食物。於是,每年前來的過冬水鳥,數量一年比一 年多,種類也更繁多,甚至偶見珍稀的品種。

   當地意見領袖注意到福寶良田變濕地,所帶來的生態巨幅改變,常招徠媒體記者前往報導,因而引來地方環保團體的關注。1999年,彰化環保聯盟決定投入保護 福寶濕地生態的行列,乃結合當地村民、學者專家,一起推動福寶濕地保護區,利用休耕、鹽化農田進行水鳥棲地改善,並有計畫加以經營管理。

彰化環保聯盟居功厥偉

   彰化環保聯盟首先成立福寶家族,提出福寶生態園區計畫,並且發展精緻的休閒農漁業,提升產業競爭力,讓生態價值轉換成經濟效益,使當地居民獲益。累積三年 的生態復育和棲地經營管理工作的成果,及更了解福寶溼地的生態特性之後,2002年底開始發展生態旅遊及環境教育的工作,透過解說員訓練、社區營造和產業 提升等方式,在福寶生態園區進行生態旅遊的遊憩項目和環境教育手冊的編輯工作。

有心人力的努力並沒有白費,2002年保育團體獲頒福特汽車保育環保獎,眾多賞鳥團體和愛好鳥類攝影的人士,亦絡繹於途,也成為學校校  外教學的熱門地點。甚至有國際生態保育人士慕名而來,福寶濕地的知名度也在國際間傳開,並進一步被登錄在世界重要濕地的名錄內。

   長年來,政府的腳步永遠跟不上民間的動能,福寶濕地的保育亦復如此,在彰化聯盟為保護福寶濕地努力了五、六年後,政府的資源才跟進,在福寶濕地施設賞鳥牆 和賞鳥步道。此時,彰化環保聯盟因完成階段任務,重心移轉到其他環保議題,而退出福寶濕地的保育工作。詎料,管理權移交後卻出現空窗期,福寶濕地生態教育 園區一時間無人管理,雜草叢生,賞鳥牆損壞,甚至被人縱火燒毀一隅,使得福寶濕地美麗的面貌差點毀於一旦。

   當時的村長甚感惋惜,乃力邀在當地長大的福興鄉代表粘勝傑,協助重整福寶濕地風貌。粘代表經營幼教事業有成,生於斯、長於斯,對這片陪伴他長大的濕地,有著一股無法切割的深厚感情,秉持回饋鄉里,同時也為環保付出一份心力的精神,勇敢接下這項艱難的使命。

   由於福寶濕地大多為私有地,賞鳥設施也大多蓋在私有地上,若要承續生態教育使命,必須持續向地主租用土地,這筆費用全由粘勝傑個人負擔。此外,為了提供福 寶濕地生態教育更完善的場地,他又自掏腰包蓋了一棟木屋,作為生態教育教室,也作為遊客休息的場所。每年要負擔的土地租金和水電,加上濕地一年有一到二次 的翻土作業,開銷逾六十萬元,全數為粘勝傑個人買單。

亟盼政府研究機構參與

   粘勝傑指出,儘管假日會有學校和民間團體前來進行生態之旅,生態教育安排導覽和DIY課程,每人收費四百元,但杯水車薪,多年來始終   入不敷出,讓他的負擔益感吃重,亟盼有政府的研究機構參與,提撥預算減輕他個人的經濟負擔,讓福寶濕地的保育和生態教室工作得以永續經營。如果撐不下去, 恐會遭到地主下達拆屋還地的最後通牒,福寶濕地的保育也將回到原點。

   粘勝傑接手福寶濕地生態教育園區之後,在軟硬體建設上增加不少,生態教室掛滿上百張珍貴的水鳥生態照片,張張都是生態攝影好手的嘔心瀝血之作,不論是覓食、休憩、交尾,姿態萬千,要捕捉如此珍貴的畫面,需要相當專業的攝影器材,更需要無比的耐心和過人的攝影技巧。

   生態教室臨濕地的北側和西側牆面,設有多個賞鳥小孔,大大小小的水鳥近在咫尺,不必使用望眼鏡,也看得一清二楚,水鳥就在訪客面前覓食、追逐,十分可貴。粘勝傑指出,全台雖有多處濕地,均為水鳥的棲息天堂,但沒有一處濕地可以讓訪客如此貼近水鳥。

   至於福寶濕地有那些珍貴的水鳥?粘勝傑指出,有紀錄的水鳥種類在165至170種之間,其中不乏嬌貴的「訪客」,例如難得一見的短尾信天翁、白額雁,但牠 們畢竟是迷鳥,欲看見牠們的身影需要機緣。當地終年常見的鳥類包括:緋秧雞、竭頭鷦鶯、紅鳩,候鳥則有小燕鷗、赤足鷸,尖尾鴨、東方環頸鴴、高蹺鴴等,其 中高蹺鴴是冬候鳥,但更也有不少因愛上這裡而在此落地生根成為留鳥。

   粘勝傑指出,福寶濕地之所以會被國際認定為十分珍貴的濕地,主要係因這裡同時擁有諸多難得的條件。它位於東亞候鳥遷徙的路線上,並  且在全台的濕地中,它又是南來北往的中繼站。最難能可貴的是,區內魚塭、水田、草原、沼澤、旱田具備,又有木麻黃、海岸灘地、潮間帶,共同組合成多樣化濕 地。而數量可觀的酪農場排放牛隻糞水,滋潤了這處濕地,魚蝦貝類特多,為水鳥們提供了豐富的食物,無怪水鳥群會前仆後繼,乃至乾脆留下來傳宗接代,由候鳥 轉成留鳥。

   據以往鳥況調查,福寶濕地的鳥類,候鳥占72%,留鳥占25%,從鳥籠逃出的鳥占3%。其中以鷸科、鴴科和鷺科為優勢鳥類。冬天過境期間,數量以濱鷸居冠,可達二萬五千隻以上。

高蹺鴴情愛世界

   不過,粘勝傑指出,眾多水鳥中,高蹺鴴可以說是福寶濕地最具代表的主角,細長的雙腳利於渉水覓食,和體型不成比例,有如傳統陣頭中的踩高蹺,因而得名。正 由於那雙細長呈鮮紅的鳥腳十分醒目,鳥羽又黑白相間,訪客一眼就可以認出牠們的身影。高蹺鴴並不畏生,訪客可以近距離觀賞牠們專心覓食、追逐打架,甚至交 配、孵蛋等珍貴的畫面。

   每年春天是高蹺鴴求偶交配的季節,公鳥為贏得母鳥的歡心,使出渾身解數跳著美妙的舞姿,百般賣弄。若幸運得到母鳥的芳心,公鳥會興奮地在母鳥身邊繞圈圈, 母鳥也會配合舞步搖擺,氣氛達到最高潮時,公鳥會騎上母鳥背部,進行交尾,母鳥則會將身體拉長,與雙腳呈90度。完事後,並不會馬上勞燕分飛,公鳥和母鳥 還會繼續親嘴,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不下於「只羨鴛鴦不羨仙」。春天的福寶濕地隨時都可以發現高蹺鴴求偶交尾的珍貴畫面,這個時節來到福寶濕地最有眼福。 為此,粘勝傑會在春天特別舉辦「高蹺鴴情愛世界賞鳥季」。

   除了高蹺鴴之外,長著冠羽的小辮鴴也是福寶濕地的熱門「人物」,雖然沒有醒目的細長雙腳,但頭上那一小撮往後長的冠羽,酷似綁著小辮子,因而得名,也成為牠容易被認出的「正字標誌」;牠的羽色同樣是黑白相間。

   小辮鴴通常會集體飛行,數百隻在天空快速飛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亂中有序,技術高超,竟不會彼此碰撞。東北季風強烈時,常集體蹲在旱地凹處躲風,數大便是美該是如此。小辮鴴覓食時會來回小跑步,模樣十分可愛,常讓小朋友看得開心不已!

   此外,鷺科中體型最大的蒼鷺,也是福寶濕地的亮點,牠的體型大約為一般白鷺的二至三倍,由於體型大,羽色白中帶灰,脖子甚長,容易被看見。東北季風強烈的 時候特別容易看到牠們,因為體型大遇強風飛行較吃力,不得不留在地面避風。不過,由於蒼鷺生性謹慎,看到人影會躲得遠遠的,必須用望眼鏡觀察之。

福寶濕地也是植物寶庫

   若要細數福寶濕地豐富的鳥類,可以從六個面向區分之,留鳥方面,以紅鳩、棕背伯勞、高蹺鴴、紅冠水雞、白腹秧雞、緋秧雞、彩鷸、小鸊鷉、翠鳥、洋燕、棕沙燕居多數,更有為數已經不多的黑翅鳶,這裡是黑翅鳶活動區域的最北緣。

   夏候鳥方面,主要有董雞、小燕鷗、燕鴴、東方環頸鴴。冬候鳥方面,計有大杓鷸、中杓鷸、小水鴨、紅尾伯勞、小辮鴴、紅隼、蒼鷺、田鷸、黑臉鵐、黑喉鴝、黑 脊鷗…。過境鳥較常見的有跳鴴、歐洲八哥、小杓鷸、水雉、白冠雞、短耳鴞…。短尾信天翁、白額雁則屬於偶見的迷鳥。從籠中逃脫的林八哥和家八哥也在這裡繁 衍。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家鄉遠在千里之外的埃及聖鹮,竟然也在福寶濕地「落戶」繁殖;一般咸信,牠們的「父執輩」應該是從北部的野生動物園或國立鳥園逃 脫出來。

   除了擁有豐富且珍貴的鳥類自然資源之外,福寶濕地也是植物寶庫,同時可以看到五梨跤、水筆仔、海茄冬、欖李等四種紅樹林植物。紅樹林是魚蝦貝類最理想的棲 息地,這裡孕育了十多種螃蟹,單是招潮蟹就有弧邊招潮蟹、北方呼喚招潮蟹、清白招潮蟹三種,還有牠們的近親:萬歲大眼蟹、寬身大眼蟹、斯氏沙蟹。泥灘裡則 有豐富的西施舌、文蛤、綠殼菜蛤、環文蛤、公代薄殼蛤、竹蟶...,都是水鳥們最愛的豐盛正餐和點心。

   訪客來到福寶濕地,粘勝傑除了會安排專業的水鳥導覽之外,還會安排高蹺鴴陶胚彩繪,讓大人、小孩玩得不亦樂乎,可以當作紀念品帶回家,留下永恆的回憶。此外,行程還包括乘坐蚵車到潮間帶參觀蚵田,在泥沼中摸野生的環文蛤。

   福寶溼地海堤盡頭有一處蚵殼沙灘,蚵農剝取牡蠣之後丟棄的空殼,長年下來,數量多到可以鋪滿沙灘,雖然也是環保的難題,但它卻成為小型海中生物的棲息地, 吸引濱鷸到此覓食。不時有密密麻麻的濱鷸停歇在蚵殼灘上,但因為白羽的濱鷸和白色的蚵仔碎殼沙灘的顏色,統統混在一起,很難分辨,可要特別睜大眼睛仔細 看。

發展休閒酪農場與濕地並存共榮

   旁邊則是漂流木構成的地景藝術。2001年7月的一場桃芝颱風,將一堆木頭帶到海灣,美麗的海灘突然變得凌亂不堪。福寶社區的前理事長黃金龍突發奇想,邀 請知名藝術家謝里法利用凌亂的漂流木創造出彰化縣首件公共藝術地景。這些漂流木一共有394支,最高約2公尺,在藍天的陪襯下,漂流木地標成了留下紀念照 的最佳背景。由於它位於航道下方,國際班機飛經時,可以從窗戶鳥瞰這處奇景。由南往北飛的班機要降落清泉崗或桃園機場時,看到地景即表示飛機即將飛抵國 門。

   王功夕照乃彰化八大景之一,距王功只有咫尺的福寶濕地,夕照事實上與王功同屬一框景色,夏季則是觀賞夕照最佳的時節,天氣晴朗,無烏雲遮日之虞,紅通通的 偌大夕陽緩緩落入海中,海天同色,好不美麗,連最美妙的詩句都無法形容之。經常有情侶相約到此觀賞彩霞落日,憑添浪漫情懷。

   粘勝傑指出,福寶濕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酪農場排放的牛隻糞水臭味,常讓訪客掩鼻,但令人感到矛盾的是,正因為酪農場排放糞水,才能就造今日的福寶濕地生態 寶庫。事實上,兩者可以不必對立矛盾,只要各家酪農場加強污水管理,就能加以改善,而且,還可以善用到訪的遊客,發展休閒酪農產業,與福寶濕地共榮共存, 商機無限。

務必遵守的賞鳥守則

   訪客到濕地賞鳥,地濕泥濘容易摔跤受傷,除了務必注意安全之外,還必須遵守若干原則,才能在不侵擾鳥類的情況下,盡興賞鳥。賞鳥時,若遇到鳥類孵蛋或育雛 時,切記勿用手去碰觸蛋或雛鳥,只能遠觀,否則親鳥會聞味棄巢,鳥蛋會來不及孵化而壞死,雛鳥則會餓死在巢中。更不應該動手採集鳥蛋及捕捉雛鳥,成為生態 殺手。

拍攝野生鳥類時,應該採用自然光,切勿使用閃光燈,否則鳥類會受到驚嚇。也不應為了拍攝想要的畫面,用石頭或木棒、竹竿驚嚇鳥群,或者以食物誘食鳥類。有專業導覽隨行時,應遵行導覽員的指揮,遠離危險地形,更不要隨意進入未經開放的私有土地,以免發生破壞農田、魚池情事。